自從Ray-Ban Meta驗證了消費級AI眼鏡的可行性,國內外這一賽道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。
從雷鳥X3 Pro承諾的“全彩光波導方案”,到Rokid最新迭代的空間計算模組,再到小米的雙目顯示系統(tǒng),已有超過40家廠商布局了AI眼鏡,僅CES 2025展會上亮相的就多達40多款。2025年被業(yè)界認為是行業(yè)集體進入技術驗證的關鍵節(jié)點,《新眸》粗略統(tǒng)計,今年等待發(fā)布的新機型至少還有50款。
AI眼鏡被視為下一代超級硬件入口,背后的原因與AR/VR的路徑存在本質差異,相比此前第一代谷歌眼鏡的折戟,以及十年后VR產業(yè)從巔峰跌落,AI眼鏡的核心邏輯更加務實,在于“場景適配性與技術融合能力”,簡單來說,更看重在日常生活中高頻場景的落地。
隨著產品從無屏、藍牙、攝像頭的過渡方案,發(fā)展到AR+AI的融合應用,人們對它的終極期待是希望能成為“人體感官的延伸”。至于這場交互變革的主線,不單單要解決硬件迭代和應用的問題,還要思考如何從“實用”和“價值”破局。
1
先做好眼鏡,再琢磨AI
在電子消費領域,200萬臺出貨量一向被看作AI硬件的生死線,標志著這類產品成功跨過市場的檢驗。從Wellsenn XR最新的數據來看,去年全球AI眼鏡銷量234萬臺,其中RayBan Meta獨占224萬。
這組數據很有意思。要知道,在RayBan Meta賣爆之前,國內外還有數十家企業(yè)在開發(fā)各種各樣的智能眼鏡,但無一例外,無論是谷歌、微軟,還是蘋果、華為,沒有一款真正走向大眾市場。而Meta前后僅用了不到三年時間,就解決了困擾這一領域十多年的量產難題。
背后的原因,和它的產品定位和設計思路息息相關。
在正式做AI眼鏡之前,扎克伯格在AR Orion項目上已經投入了近十年,但由于成本過高一直沒能實現商業(yè)化。雖然Meta堅信AR在未來能取代智能手機,但顯然,棘手的現實問題需要更循序漸進的解決方案。
RayBan Meta的意義,其實是作為一種從傳統(tǒng)眼鏡到AR頭顯的過渡方案,相比市面上其他智能眼鏡,要么過于炫技(如追求AR帶來的沉浸式科幻感),或是過于平庸(如藍牙音頻眼鏡),Meta的思路恰恰相反:先提升產品的接受度與實用性,再驗證前沿技術的可行性。
他們并非從一開始就All in Al,而是聚焦打造一款兼具科技感和時尚感的眼鏡,再慢慢加入其他的功能,并在性能、舒適度和價格三者間達到平衡。
外界總結RayBan Meta的賣點,這首先是一款不錯的眼鏡,重量49g,售價不到3000元,只用花一副雷朋太陽鏡的均價,就能獲得“大牌眼鏡+藍牙耳機+攝影+語音助手”的多重體驗,性價比非常高。不少從業(yè)者也表示,Meta的爆火,雷朋的作用甚至超過了AI功能本身。
最終的市場效果,的確滿足了Meta對大眾消費級的定位目標,而非僅僅聚焦在極客、商務一類的小眾群體。
這時候,再來對比RayBan Meta與之前的智能眼鏡,除了早期Google Glass、HoloLens這些厚重昂貴的科技玩具,后來華為、Nreal、Bose、OPPO等其實也推出過類似產品,但問題很明顯:要么設備過重、價格過高,要么功能局限、完成度不高,或是續(xù)航沒法支持全天候使用。
基于這樣的背景,RayBan Meta相當于一道分水嶺,一方面,讓外界重新看到了AI眼鏡的商業(yè)化潛力;另一方面,輕量化的“音頻+拍攝”產品方案取代了以往AI眼鏡的設計思路,并在2024年普及。
過去一年里,Ray-Ban Meta成功引發(fā)了一波行業(yè)趕超和對標的熱潮。各行各業(yè)的廠商涌入賽道,除了雷鳥、魅族、Rokid這類專業(yè)級AR玩家,不乏影目、谷東、閃極等創(chuàng)業(yè)級選手,就連百度、字節(jié)、騰訊、小米等大廠也有相應的籌備計劃。
不過,目前真正發(fā)布的產品還屈指可數,從國內首款量產的AI眼鏡閃極A1,到比普通眼鏡還輕的雷鳥V3,基本都沒有跳出Ray-Ban Meta的功能架構。但對于這些初代產品來說,當下比創(chuàng)新更重要的,是在摸著Meta過河的同時,在外觀、價格、攝像頭、存儲、重量、續(xù)航等方面進一步打磨。
除此以外,參照Meta與雷朋的聯(lián)名合作,Rokid、雷鳥、蜂巢科技等品牌延續(xù)同樣的市場思路,也相繼與暴龍、博士、寶島等傳統(tǒng)眼鏡廠商進行綁定,上下游供應鏈協(xié)同的同時,借助傳統(tǒng)眼鏡廠商的經驗來推動產品普及。
2
從音頻+攝影,到AI+AR
AI眼鏡邁出關鍵一步
“AI眼鏡市場只是看似熱鬧,但產品同質化嚴重?!?/span>
去年,雷鳥創(chuàng)始人李宏偉曾公開表示,由于大部分AI眼鏡的思路都是普通眼鏡搭載AI、耳機、攝像頭等功能,行業(yè)潛力還遠未被充分挖掘。Meta CTO Bosworth也曾在博客發(fā)表類似的看法,Ray-Ban Meta本質上是將復雜技術簡化為大眾可接受的智能配件,還只是“最終想要構建的AR眼鏡”的第一步。
伴隨市場被逐步打開,距離“自然交互終端”的終極愿景,AI眼鏡仍需突破多項關鍵技術。
其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“顯示”,這也是今年行業(yè)里的一大主要看點。
拿Ray-Ban Meta來說,在升級了實時對話、實時翻譯和聽歌識曲三大功能之后,它的下一個大動作,就是裝上顯示屏。問題在于,此前這款產品的成功,離不開放棄AR顯示后更輕盈的重量,外界好奇的是,Meta如何在不犧牲其他效果的前提下達到顯示效果?
就目前等待發(fā)布的AI眼鏡來看,除了常規(guī)的音頻拍攝眼鏡,已經有不少玩家加入了AR效果的預備役。比如最近大火的Rokid Glasses,創(chuàng)始人Misa當眾演示其演講題詞、文字導航、實時翻譯等功能,佩戴時會清晰地看見鏡面上實時顯示的單色界面。
Rokid采用的是當下最主流的“光波導”顯示方案,和HUD的技術原理類似。簡單來說,光波導技術應用在鏡片上,叫光波導鏡片,鏡片邊緣會有一個小孔,圖像會通過小孔被投影到鏡片里面,并在鏡片的兩個面之間不斷反射,最終進入人眼達到成像效果。
相比Vision Pro的Micro-OLED、工業(yè)領域的LCoS等視覺方案,用光波導鏡片搭配Micro LED光機,顯示組件更輕(可以控制在10g以內),造價也相對更低。目前這項方案將被搭載在雷鳥X3 Pro、StarV Glasses、雷神AURA、谷東等新款AI眼鏡上,但受制于量產難度大、成本高,以及容易色散等問題,大部分廠商采用的都是單色顯示。
很多AR公司曾向用戶描繪過這些畫面:將不同應用窗口錨定在真實空間的不同位置、走在陌生街道時自動浮現路牌信息、揮手抓取空氣中的Excel表格,用眼神選中數據列——從AR導航、虛擬信息疊加、到實時翻譯,可以說AI眼鏡的核心功能均依賴顯示技術實現。
就像扎克伯格說的那樣,“不具有顯示功能的AI眼鏡,只是AR發(fā)展不成熟的一個產物”,某種程度上,顯示效果是AI眼鏡的“技術顯性化”載體,它決定了產品能否跨越“炫技”到“實用”的鴻溝,在此基礎上,AI眼鏡在應用層的想象力才會進一步拓寬。
當然,也不難想象,伴隨著未來越來越多的AI眼鏡實現AR效果,也會有越來越多新的難題隨之涌現。比如,如何去把控算力與能耗之間的平衡?如何突破單色光波導的局限性?如何在鏡面上呈現出更多、更個性化的應用畫面?對這些問題的解答,將直接影響AI眼鏡是否會向移動計算平臺演變,甚至成為真正理解周圍環(huán)境的多模態(tài)系統(tǒng)。
3
決定AI眼鏡上限的
不一定是AI
外界將2025年視為AI眼鏡發(fā)展元年,主要基于兩方面預期:一是消費級市場即將迎來“百鏡大戰(zhàn)”,二是國產大模型或將成為AI眼鏡需求爆發(fā)的核心驅動力。
眾所周知,過去兩年國產大模型雖經歷爆發(fā)式增長,但已顯現同質化特征,技術落地難題與商業(yè)化困境交織,部分廠商甚至陷入惡性價格競爭。在此背景下,業(yè)界對AI眼鏡被寄予厚望,將其看作突破大模型應用瓶頸的關鍵載體。
截至目前,已經發(fā)布的產品中,包括閃極、小度、Rokid等品牌相繼推出搭載國產大模型的AI眼鏡產品。再加上近期火爆的DeepSeek,通過分層架構設計和開放接入策略,能夠進一步降低算力消耗、續(xù)航壓力及硬件成本,理論上可使更多硬件設備集成AI能力。
然而,不少行業(yè)觀察者對此持審慎態(tài)度。多位業(yè)內人士指出,無論是AR眼鏡、AI眼鏡還是大模型本身,當下均處于發(fā)展瓶頸期:大模型能力趨同,AI眼鏡的功能局限性也十分明顯:基礎功能集中于語音交互、實時翻譯、導航提醒等低頻場景,信息捕捉的靈敏度與準確性尚存不足。
用戶體驗調研顯示,消費者對“智能化”的感知并未顯著提升,多數人更關注拍攝質量、佩戴舒適度等基礎屬性,甚至認為現有AI功能尚未達到真正智能化的門檻。
在經歷了手機大模型、Ai Pin 和 Rabbit R1等產品的前期高調、后期遇冷后,消費者對AI技術的期待已出現回落。AI眼鏡的集成化特性甚至放大了這一矛盾:功能堆砌必然導致設備輕量化與續(xù)航能力的雙重挑戰(zhàn)。
從企業(yè)視角來看,作為這一領域的標桿,Meta對AI功能的反應并不劇烈,相比同行對AI的熱火朝天,Ray-Ban Meta對AI功能的自研和更新反而一直保持克制甚至比較遲緩的狀態(tài)。
事實上,扎克伯格有著更深遠的野心。
他多次強調AI眼鏡作為“下一代計算平臺”的戰(zhàn)略價值,認為其取代智能手機的前提是構建新的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。隨著AI眼鏡領域的競爭越發(fā)激烈,相比在在硬件市場里做單一的競爭,Meta對AI眼鏡的長期規(guī)劃,是將Ray-Ban Meta打造成開放平臺,為第三方提供更多的空間,允許其通過上架應用商店的形式,在Ray-Ban Meta上運行自己開發(fā)的App 。
這一構想與Rokid不謀而合,作為國內AR領域的系統(tǒng)軟件廠商,Rokid從早期就確立了“操作系統(tǒng)”定位,Misa為自己和公司定下的目標是成為空間計算時代的“Android”,并明確表示:“AR的競爭已進入系統(tǒng)軟件和生態(tài)之爭,未來個人計算平臺必然演變?yōu)榫邆浣y(tǒng)一交互范式的操作系統(tǒng)。”
早在多年以前,通過AR Studio套裝實現的安卓應用全兼容能力,Rokid在消費級市場與工業(yè)場景均展現出生態(tài)擴展性,截至2023年底開發(fā)者規(guī)模已達6000人,其中企業(yè)級開發(fā)者占比三分之一。在Misa看來,這些長年積攢的資源,同樣能外溢到AI眼鏡的生態(tài)開發(fā)里。
正如微軟Hololens 2團隊的前負責人Alex Kipman預言,AI眼鏡的終極戰(zhàn)場不在鏡片之中,而是涉及整個軟件生態(tài)的重構。
正如觸屏智能手機顛覆了物理按鍵,AI眼鏡要替代手機,同樣要孕育出超越觸摸屏的交互范式——屆時,AI眼鏡才真正成為下一代計算平臺的顛覆性載體。